侯文詠 :4、5百個瀕死的人告訴我一個真理
我收到一個母親的信,她的孩子各方面表現都非常優秀,看了我的幾部長篇小說後,不但成績一落千丈,情緒也愈來愈不穩定,他希望我跟孩子談談。
那個孩子看了《危險心靈》後,對教育有很多意見,很挫折,他崇拜小說中用自殺結束生命,表達對教育抗議的沈韋,他想用沈韋的方式表達青春期的不滿。
我跟孩子說:「如果你還不能改變這個社會,不能幫學校做什麼事,那請你先幫你自己做一點事。你要好好長大,用能讓自己快樂的方式好好長大,讓自己變成一個幸福、有能量的人,有一天,才能用同樣的方式,扭轉世界的自私、墮落與黑暗,才能夠對你自己、對你的社會、對你的國家有真正的貢獻。」
我的人生當了十幾年醫生,一直到三十七歲才勇敢聽從內心的召喚,棄醫從文。
每一次演講總有人問:「你怎麼知道自己選擇是對的?」「你後悔過嗎?」從醫生到作家,從來不是二擇一這樣單純的選擇題,但我非常幸運,在很年輕的時候,在癌末病人身上,看見人生真正重要的價值。
我當主治醫生時大約三十歲,被派去做癌末病人的疼痛照顧。我發現,我們每天最忙著追求的,包括財富、名氣、地位等,到了人生最後階段,沒有人在乎,我送走四、五百個病人,沒有人跟我說他要更多錢、更多的地位、更高的官階。
他們在乎的是關係,跟父母、跟孩子、跟配偶、跟親人的關係;或是他們在意關係不圓滿,他覺得對不起別人、想跟某人道歉。他們也在乎,人生走一遭留下什麼?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什麼?
當四、五百個瀕死的人都跟你講一樣的話,你就會理解,這是真理。
這些病人給我很堅定的價值:總有一天我也會走到人生盡頭,回顧這一生時,我怎麼去看待我的人生?
選擇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,但是年過半百,我益發覺得,困難是禮物,人在最困難的時候做的選擇,才決定了這個人是什麼樣的人。
所以現在我面對困難抉擇都非常珍惜,因為正在決定我是個怎樣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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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誰說醫生只能做醫生
#誰在主宰自己的人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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